學術帶來的神學教育危機﹝上﹞

關於神學教育,舊約和新約時代都是用「門徒訓練」方式來訓練學子,稱他們為「門徒」。這詞的意思是跟著老師一同出入,留心學習老師的「榜樣」(屬靈生命的流露)和老師的「教導」(以聖經為課本)。新約聖經中的「四本教牧書信」就是古時的「神學課程」,以保羅臨終前所寫的《提摩太後書》為其精華。因為大逼迫到了,許多使徒殉道,提摩太卻躲藏起來,不敢出來傳道。保羅要激勵他重新剛強起來,做傳道的工夫,說:「但你已經服從了我的教訓、品行、志向、信心、寬容、愛心、忍耐,以及我在安提阿、以哥念、路司得所遭遇的逼迫,苦難。我所忍受是何等的逼迫;但從這一切苦難中,主都把我救出來了。不但如此,凡立志在基督耶穌裡敬虔度日的也都要受逼迫。」(提後3:10-12)請讀者注意,「教訓、品行、志向、信心、寬容、愛心、忍耐」這七科,加上「受苦的心志」,就是學保羅的「榜樣」(屬靈生命的流露),這是我們這時代的神學教育最缺乏的科目。保羅教導提摩太的課本就是聖經。他說:「你所學習的,所確信的,要存在心裡;因為你知道是跟誰學的,並且知道你是從小明白聖經,這聖經能使你因信基督耶穌,有得救的智慧。聖經都是神所默示的,於教訓、督責、使人歸正、教導人學義都是有益的,叫屬神的人得以完全,預備行各樣的善事。」(提後3:14-17)請讀者注意,「神所默示的」(inspiration of God)原意是「吸入神的氣」,如同「亞當吸入神的氣,就成了有靈的活人」,照樣「聖經吸入神的氣,就成了有靈的活書」──裡頭有「靈」和「生命」(參約6:63)。所以聖經的「文字」只像「肉體」,裡頭的「默示」才是「靈魂」──最重要的部份(參賽29:9-14)。這樣,最後一節經文的意思其實是──「聖經都吸入神的氣所以裡頭的默示』(屬靈層面的道理最寶貴。用來教訓人、責備人糾正人、教導人明白神看甚麼為義』(對』的意思),這樣就能叫受教的人裝備得完全,可以做好任何聖工。」讓筆者再一次強調,這句話表示,神學教育只要裝備聖經就已經夠了,已經完全了。所以保羅在下文說:「時候要到,人必厭煩純正的道理,耳朵發癢,就隨從自己的情慾,增添好些師傅,並且掩耳不聽真道,偏向荒渺的言語。」(提後4:3-4)所增添的「師傅」,正正是指責我們這時代的神學教育──減少研讀聖經,為學術而增加許多其他學科。

一九六零年代的神學改革

新加坡「基督徒漁人團契」的黃聿源弟兄在《看哪》雜誌第100期撰寫了一篇文章,題目是:「三十年的神學教育發展趨勢側寫」。文章指出(原文簡略,如果讀者想要得到詳細的原文,請參閱《蒙召、受訓;傳道》一書,種籽出版社出版):「1960年代中期,西方神學院面臨神學生減少,經濟出現赤字而面臨關閉之際,神學界群起檢討原因。結果,提出下列幾方面的建議:

一、傳道人的身份和待遇問題:

研討的結果認為,許多人不想念神學,因為傳道人的身份地位太卑微。建議不要再稱傳道人為「僕人」,應稱為「領袖」;薪金應與公司的「經理」同級;

二、神學教育內容的問題:

大家又認為,神學教育的內容太過狹窄和保守,不應花太多時間於聖經科,應該增加更多實用的科目,諸如心理學,輔導學,考古學,社會學,哲學,行政管理學等,以求與世俗大學相比。這樣才能吸引各種不同興趣的人進來讀神學,將來的出路比較廣,在社會上被接納的程度也得到提升。

三、神學制度的問題:

大家認為,神學院太少頒發碩士和博士學位,怪不得大學畢業生對於讀神學沒有興趣。於是這意見被接納之後,碩士學位就成了最基本的要求。許多教會正式通過議決案,聘請傳道人最基本的條件就是碩士學位。現今北美洲差不多再沒有神學院提供學士課程;不少碩士課程只需要讀一年半就可以畢業了。聖經科只是輕輕的讀一兩卷書,其他時間都花在看參考書和寫論文上。製造出大量滿腦子理論學說,卻沒有聖經根基的傳道人。

以上各項建議執行至今已經有四十多年了,神學院有沒有進步呢?我們只見碩士、博士非常普遍,但北美教會平均每天減少基督徒四五千人,歐洲許多基督教國家都變成非基督教國家,大量空置教堂出賣。不信聖經無誤的風氣蔓延各大神學院,以致信仰變質、福音變質、傳道人變質。神學院製造許多離經悖道的「神學理論」,諸如:用各種異教打坐冥想方法合成的「靈修神學」;扭曲聖經真理的「處境神學」;遷就男女平等而成「婦女神學」……。福音派失去立場,與天主教、基督教各類異端聯合。為甚麼呢?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「神學教育」傾向世俗大學的「學術制度」。

神學教育發展簡史

教會歷史告訴我們,當基督教變成「國教」之後,「門徒訓練模式」就漸漸地被「修道主義」淘汰了。人們看見教會和社會腐敗,紛紛退到曠野去「隱修」,漸漸變成許多「修道院」。而教皇職位一直被皇室貴族控制著,極度淫亂和敗壞。最後從「修道院」出來一位強人,名叫「希爾得布蘭」(Hildebrand),他在1073年晉升為「貴格利七世教皇」。他提出改革,以後所有教皇都由紅衣主教團選出來,不再被王室貴族控制。之後「修道院」就成了天主教的「神學院」,負責訓練和產生所有神職人員。

當天主教落入一千年黑暗時期之際,歐洲出現「文藝復興運動」。歐洲人民遠航探險,將各地許多新事物帶回歐洲,刺激起歐洲人民研究新事物和對舊事物尋根究底的興趣,帶來建築、音樂、藝術、科學、考古……等方面的復興。於是許多學者發現天主教的信仰遠離聖經,所以興起許多宗教改革家,例如威克里夫、胡司約翰、馬丁路德、加爾文……等。每一個改革派都產生自己的「神學院」,與天主教對立。

但發現天主教錯謬而離開天主教的人,有一大半變成「無神主義者」。他們要擺脫迷信,以「理性分析」為最高權威,採取源自「柏拉圖」建立的「學術研究模式」來尋求真理。產生許多新思想,諸如:「惟理主義」、「存在主義」、「惟物主義」、「進化論」、「共產主義」……等。

這些新思想又轉回來滲透天主教和基督教,產生「新神學派」,大大衝擊傳統信仰。天主教為對抗基督教和新神學派,堅持「教皇無誤」才是「最高權威」;基督教為對抗天主教和新神學派,堅持「聖經無誤」才是「最高權威」。讀者要明白,歷史是先有「神學院」,後來才有「世俗大學」的。「神學院」為裝備宣教士去到落後國家或沒有文化的土著中傳福音,也教授他們農學、建築、醫學、數學、物理、天文……。於是就出現一個現象:第一、先是無神主義者所建立的「大學」越來越受歡迎;第二、天主教和基督教建立的「神學院」也漸漸增加世俗科學的科目,結果這些「神學院」都漸漸變成「大學」,「神學」變成「大學」裡頭的一個小科目而已;第三、也有不滿「神學院世俗化」的人起來,建立純粹追求聖經和傳道經驗的「神學院」。

以上三種學院後來發展如下:

  1. 「世俗大學」高舉「學術」,發展成為全世界教育的主流,控制全人類的文明,在科學、天文、工業、商業、教育、藝術、文化、政治、心理、思想、道德……,主導著每一個人的思維,引導著社會和國家的建立。時至今天,「學術」更與「人權、民主、自由」掛勾,任何國家、政府、法庭……都尊重「學術自由」。例如:為了「學術自由」,最近香港大學學生會極力反對校方選立副校長的方式,認為受到政治干擾,失去學術上的自由;「進化論」在大學裡漸漸取代「創造論」,因為「進化論」能在「學術」上提供更多可以研究的數據;世上絕大部份國家都接納「同性戀平權」和「宗教信仰自由」,不准歧視,但「學術」仍然可以大行其道,任意批評任何宗教和同性戀……。可見「學術」已經凌駕於任何權威之上,成為人類公認尋求真理的「最高權威」。
  2. 漸漸變成「大學」的「神學院」,也因為高舉「學術」而大受人歡迎。當今世上最著名的「大學」裡頭都有「神學院」,但全部都被「學術思想」漸漸侵蝕而變成「新神學派」。以美國著名的「普林斯頓大學」(Princeton University)為例,因為愛恩斯坦曾經在這裡修讀過,更加著名。但這大學裡頭的「神學院」變成新神學派,所以大部份老師和神學生起來抗議,紛紛離開,另外成立「西敏寺神學院」(Westminster Seminary)。這樣「普林斯頓神學院」裡頭應該沒有信仰純正的人了。但不少傳道人仍然期望進入「普林斯頓神學院」攻讀,原因是「普林斯頓大學」在學術上非常有名。
  3. 至於那些純粹追求聖經和傳道經驗的「神學院」,他們掙扎得很辛苦,因為越來越少人進來攻讀。又因經費不足而漸漸衰微。所以產生「六零年代神學教育的改革」,其實是抵受不住「學術」的引誘,紛紛效法「世俗大學」。因為只有崇尚「學術」才能大量產生碩士和博士,吸引更多人來就讀,廣被眾人和社會認同。這就是今天基督教岌岌可危的主因。

拿「夏露奧肯加博士」(Dr. Harold Ockenga)這個非常著名的人物為例,他是美國全國福音派聯會的創始人;富樂神學院創辦人和院長之一;世界福音派團契第一任主席;葛培理福音協會的董事;《今日基督教雜誌》的董事會主席……。但他中了新神學派的「毒」,所以1978年他為《The Battle for the Bible》寫「序」之時,說:「今天的『新福音派主義』(New Evangelicalism)可以說是與我在1948年,在『帕薩丹納城市演講廳』講道的內容有關。我同意『基要信仰主義』(Fundamentalism)的神學立場,但不同意他們的教會觀和社會觀。我呼籲他們放棄『分離主義』(指與異端分離)……,我認為不同宗派之間的『神學對話』是有價值的;我又呼籲人人參與『社會關懷』……,將福音重心放在社會、政治、和經濟等實際生活上,使福音顯得更有意義。」

親愛的讀者,在這位「夏露奧肯加博士」的影響之下,今天看到「新福音派主義」果然有如下特徵:

  1. 認為任何異端都有「長處」,所以要保持與各種異端對話,只要捨自己的「短」,而取別人的「長」,就能找到真理;
  2. 「理性分析」才是正確的思考準則,所以對於「聖經無誤」這一類的教義,應持「學術開放態度」,鼓勵人人重新思考這些教義是否正確;
  3. 應該重視「積極思想」,避免「消極思想」。所以責備罪惡、分辨異端……都是消極的,破壞性而沒有建設性的。
  4. 釋經應該遷就民主、人權、自由、婦女解放、社會群體……;講道要應用心理學、社會關懷、文化遷就……來造就人。這樣才能叫我們的信仰對社會有貢獻。以上四大點,說清楚一點,就是「學術研究態度」。

【待續】

作者:吳主光